在坛城前：把“看见”变成“安住”

大昭寺的一座巨大金饰坛城，向我展示了精妙绝伦的密宗曼荼罗宇宙架构。坛城（藏：dkyil-’khor）即曼荼罗的立体/具象化呈现。

坛城在大昭寺的一层。在二层绕金顶一周后，我们顺楼梯下到了一层。和朝圣者的路线不同，游客在一层会被导向这座坛城。

坛城金碧辉煌，点缀各色宝石。精致的金丝浮雕、挂在阁楼角落的小珠帘、莲瓣柱身、细小塔楼与云头装饰，每一处都经过精密雕琢，技艺精湛，是工匠们倾注全部心血之作。

坛城中央高台是一座佛国宫殿，塔楼、飞檐、围廊错落其上，是我们追求的美好之境；外围环绕着护法神、供养天女与菩萨，象征着宇宙的秩序与佛法法界的结构。是它们守护着坛城。

我站在坛城的旁边，被它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覆盖。整个大殿中，我所在的位置因为有坛城，所以最亮。金色是佛性和觉性象征。而坛城通体镶嵌的红松石、青玉、珊瑚等各种宝石，散发着冷静、智慧的气息。它们的颜色呼应慈悲（红珊瑚）和清净（白玉）。

这座坛城的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细看。我从上到下，又从下到上；从左到右，又从右到左；从中心到边缘，又从边缘到中心，反反复复，看了无数遍，一次次地惊叹。

我忍不住问 Kassy：看到它，你有什么感觉？

很震撼，Kassy 想了一会后说。

为什么呢？我说。

两个方面：价值很高、做工精美，Kassy 说。

每个方面的具体细节呢？我继续问。

Kassy 想了一会，说：首先，这么多黄金、珠宝，价值都很高。

是的，这是我一辈子看过的最多的黄金和宝石，我说。

我突然有一个顿悟，就对 Kassy 说：你有没有发现，当我们试图寻找一件事物的合适的描述方式时，会因此发现更多的细节？也就是说，我们“试图描述”的行为，会帮助我们“发现”。

是，Kassy 说。

Kassy 喜欢写作，因此对这一点应该是有体会的。写作、分享、提问、回答，都是有效促进我们思考、发现的方式。它们也能让我们和身边的人建立连接，是幸福的来源。

这也符合藏传佛教格鲁派的传统。在格鲁传统里，观想与抉择是一起发生的。这就是所谓的：‘看—辨—安住’。其中，文字与口述就是‘辨’的工具。通过文字与口头的表达、交流，我们得以由内而外地建立一颗强大的内心，建立自己强大的内心的坛城。这样就会放下自己的担心，自若地表达自己。这就是一个人自己的修行。别人是替代不了的。

想到这些，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藏传佛教密宗会创造出这样庄严、辉煌的坛城。望着它，看着它，就是我们修行的开端，就是我们‘看—辨—安住’的起点。这就是藏传佛教密宗“看得见、摸得着、能体验”的修行方式。它巨大的力量，我领略到了。

我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坛城，在心里发愿，我们都能建立起自己内心的坛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