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考

现代教育的第三个方面是思考。我熟悉的是两种思考：工程师的思考和学术思考。

工程师的思考

工程师的思考能力，首先是问题拆解、有逻辑、有步骤地思考解决的能力。艾克打动他的雇主，拿到 Offer 的主要原因，就是他的雇主说的：他是一个”好工程师“，懂得把一个问题拆解，然后有逻辑、有步骤地思考解决。这是艾克作为一个工程师的思考能力。艾克说这是小熊老师教大家编程思维的时候说的，他一直记着。我硕士毕业的时候，参加朗讯贝尔实验室面试。面试官也是让我在白板前，边画边讲自己的毕业设计。我一步步地把毕业设计的题目进行拆解，然后有逻辑、有步骤地展示解决的过程。这让我拿到了贝尔实验室的 Offer。

除了拆解问题、思考解决的能力，工程师还有一种特别的思考能力：Debug（调试）。一个工程师在开发的过程中，最常见的思考就发生在程序出 Bug 时。刚开始学编程的同学，一看到程序运行出错，就傻眼了：这个老师没有讲过，怎么办？不知道怎么办了。而艾克现在遇到 Bug，他会不急不慌，先根据程序的报错信息，去理解问题，然后单步跟踪，分析原因，到网络上查找资料，然后改改程序，看看效果，接着再理解、分析、查找资料、修改。

我在实验室里每遇到一个新同学，和他一起做的第一件事，常常就是 Debug。一旦掌握了 Debug 的方法，程序对我们来说，就是透明的了。出了问题也不怕，总能把问题找出来。同学们掌握了这个，就能自己走路了。

艾克喜欢 Debug。我印象特别深的是，他曾经画过一幅画，上面画着一个小人（应该就是他），趴在电脑前，旁边写一个字：Debug。这说明艾克很喜欢 Debug 这种思考方式和状态。掌握了Debug 的思考方式，艾克对写程序，就有了信心：有 Bug？没关系，我懂 Debug 的思考问题的方法，就总能解决。

2024 年，腾讯公司创始人马化腾向全公司发出 “Debug” 思考的号召。我看到这个消息时，发出了会心的一笑。

学术思考

除了工程师的思考，我们还需要进行学术思考。

学术思考是一种批判性思考能力。它要求学生提出自己的创见，提出和评估多种选项，并加以证明。这是一种博士的思考方法。有一次我参加我们学校谈振辉老校长的讲座。休息时，他聊到当年他读博士时，他的导师李承恕教授和他解释“本科、硕士、博士的区别”的话。李承恕教授说；本科就是“你可以提出一个问题，但不解决”；硕士是“你提出了一个问题后，还要把它解决掉”；而博士是“你提出一个问题后，要想出好几种方法，然后从中找出一种最好的方法”。学术思考就是博士的这种思考方法：它要学生提出多个创见，然后评估，证明，找出最优。

不同领域的学术思考方式有所不同。比如：

• 人文领域，比如文学、音乐，一般的思考方式是：准确地抓住自己对人文作品的独特的感受或迷惑的地方，然后通过形式化的分析，找出作者达到这种效果采用的方法，形成自己的论点，提出自己的创见，并将其清晰、准确地表达出来。

• 社科领域，如历史、社会学、人类学、哲学，一般的思考方式是：基于数据，运用逻辑，对抽象的概念进行厘清、分析、解构，形成自己的论点，然后通过思想或者实际调研的实验，进行证明。

• 科学领域，一般的思考方式是：提出问题，设计新的理论和方法，进行理论分析和实验证明。

比较来说，人文和社科领域的思维能力注重的是”言之成理“，各种方案并不是非此即彼的，而是可以并存的。而科学领域的思维能力注重的是推陈出新，要比现有的更好，因此需要通过客观的指标，分出高下。因为李承恕老师属于的是科学领域，所以他谈的也就是科学领域的学术思考方法。

工程师的思考，产生具体的产品；而学术思考，产生的就是论文。不论是工程师的思考，还是学术思考，我们都需要在实践中学习。